几张小凳、一把强光手电，一张白纸黑字的价格牌立于一堆毛料当中，这就构成了经销商们“练摊”的基本装备。不时有顾客拿着手电进行挑选，已经买下的原石则在旁边被摊主现场打磨、抛光，制成挂件等饰物，此番热闹、繁忙的景致令旁观者看了也忍不住心动，想要尝试一把。
细心的收藏爱好者可能会发现，近一两年来，类似这样的场面在各地的古玩市场都十分常见。琥珀、核桃、水晶、矿石……似乎只要是带皮的东西，都能拿来“磨”一番。
磨得火热
每周四北京报国寺收藏市场，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京城藏界交流的一道风景。而打磨各类原石、毛料，近来在其中的表现格外抢眼。“开了，开了！”就在一家赌青皮核桃的摊位前，一群人直勾勾地盯着摊主手中的小刀，随着刀锋轻轻一转，果皮噼啪往下掉，里面的核桃初见原形，个头结实，纹路漂亮，过水洗净，摊主用游标卡尺一比，“42(毫米)，赚了。”买主咧嘴笑了，围观者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。
磨琥珀的摊位前同样人气颇旺。罗先生是报国寺里的一位琥珀毛料经销商，他告诉记者，从年初至今，还没有时间给自己放过一天假。每天都会有不少人来此购买琥珀毛料。而玩赌琥珀的人都遵循一个流程，首选看形状、大小，接着再对着太阳看琥珀毛料里有没有虫，选定好后交由商家称重、出价，付款后便坐在摊位的一侧，开始磨掉包裹着琥珀毛料的外皮。
“前不久，我这儿就有个玩家磨出的琥珀里带有一只小蝎子，当时高兴坏了。在我这里赌琥珀的很多都是熟客，什么样的人群都有。”罗先生说。
就在玩琥珀毛料热火朝天的同时，矿珀也是近来收藏市场上比较流行的一个打磨品种。这些看似黑黢黢的“煤块”，借助强光手电仔细观察，会呈现出蓝色、红色、黄色、绿色等，其售价也比较低廉，通常在每克3.5元至5元左右，惹来不少人驻足一尝“新鲜”。
记者注意到，像翡翠、水晶、玛瑙等在收藏界里常见的原石，都是可以用来打磨的对象。而随着越来越多的玩家入市，新的品种也开始陆续“冒头”。
“例如‘元宝籽料’，我发现最近身边就有相当一部分朋友在玩这个，有的是在摊上现磨，有的是自己拿回家用漂白粉一泡，磨出来白白的。甚至还有一些用来磨的毛料是之前从未听说过的。这种现象、玩法当前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古玩市场的一种‘时尚’。”一位北京的玩家说。
让人惊讶的还并不只是上述这些，记者探访市场的同时，正碰上一位摊主在打磨顾客刚买下的一小块木头，磨好后，呈现在人眼前的竟然是一小朵“莲花”，穿上绳子，就变成一个小挂件。
“现在市场上几乎每一两个月就会出现新品种，由于越来越多的人乐意加入这种‘游戏’，精明的商人们便会不断去扩展，在传统品种的基础上，现在不少带皮、带外壳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加工，成为商品。”有人总结道。
不同的心态
实际上，在不少玩家和商人们眼中，打磨毛料这样的玩法非常适合古玩市场的买家，因为一块毛料贵的最多几百元，便宜的几十元甚至几块钱，大家都能买得起；其中的神秘感、未知性很轻易地会挑动人们的兴趣。最重要的是，对于生意人而言，资金回笼速度也比较快，能有效避免资金停滞，让钱和货都转动起来。
那么，这样的玩法吸引的又是哪些人？他们从中获得了什么？“说真的，我对收藏并不了解，虽然前不久也跟着朋友一道尝试了一把南红玛瑙原石的打磨。不过，个人认为这样的玩法有两大好处，一是打磨出来的东西串成手链，佩戴起来也挺漂亮，显得有文化；二是也会促使我对这些感兴趣，愿意去了解、学习相关的知识。”采访中，来自上海的张小姐如此表示。
据了解，抱着这样的心态参与“游戏”的人并不在少数。在他们看来，带着休闲淘宝的目的、价格又能够承受，何乐而不为呢？甚至通过这种玩法，改变了不少人心中对于“收藏就需要大笔资金”那种高高在上的概念。另一方面，因为产生兴趣，进而想要去了解，玩毛料对于相关知识的普及也有一定推波助澜的作用。
还有一部分人，则是抱着消磨时光的心态。“像我这里的客户，什么人都有，大家一起磨着琥珀、聊着天，不知不觉大半天就过去了。有些熟客一两天就会过来一次，其实我感觉，他们之所以爱玩这个，主要还是因为心理上的一种空虚，想给自己找点乐子。”北京一位琥珀毛料经销商说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更有一部分人入市是带着“赌一把”的心态，他们的目的相对并不单纯，完全是想通过这种投资来盈利，获得翻倍的回报。在这样的博弈里，有人如愿，但绝大部分的人得到的是失望。
“曾经亲眼见过一位磨水晶的玩家，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花大笔钱买了上百块原石，结果没有一块如意的。我看投资谈不上、收藏更不是，开个原料展示店倒是绰绰有余。像这样的例子并不在少数。”江苏一位业内人士打趣说。
然而有意思的是，记者发现，对于这种玩法，真正的收藏者却并不感冒。
“有人喜欢制成品，有人喜欢原石，这都是个人选择。比如我自己也喜欢玩原件，而且像琥珀这样的品种，不去打磨，不可能发现其中的内蕴美。但作为收藏者，我们的普遍心态是根据自己的积累、学识，遇到好的就收，绝没有那么强的功利性。”中国观赏石协会科学艺术顾问、上海价格认证中心特聘艺术品价格鉴证专家徐忠根表示。
在他看来，上述这样的玩家不能等同于藏家，毕竟前者以休闲消费居多，而后者则更强调的是文化、艺术底蕴。
“玩玩就好”
无论懂行或不懂行，不可否认，当前古玩市场盛行的这种打磨之风，逐渐开始演变成了“全民参磨”之势。当加入群体如同“滚雪球”般越来越大，对于市场造成的影响自然不容小觑。
最为直接的表现就是价格。按照徐忠根的说法，尤其是近一两年来，很多品种的原石价格都出现了整体上涨。
仍以当前最为风行的琥珀毛料为例，“一开始根本没多少人把琥珀当稀罕物，直到2008年前后，白玉、翡翠的价格轮番暴涨，人们开始挖掘更多的投资品种，琥珀这才浮出水面。”有知情人士介绍道。
记者获悉，2010年前，普通材质的琥珀市场价格仅每克五六十元；到了2011年，天然琥珀市场开始热闹起来，此前每克五六十元的普通琥珀在这一年价格几乎涨了一倍多。而从去年开始，不管是上等琥珀，还是边角料的琥珀原材，其市场价都是翻着跟头往上蹦，三四个月就报一个新价，上等的琥珀每克已卖到了上千元；对比今年春节前后的价格，相差了近一倍。
但是，当价格被助推到一定的位置，随之而来的，必然是“跳水”、“有价无市”。
比如玩“赌青皮”。从当前市场反馈的情况看来，今年大部分品种的核桃价格都降了10%。对于这种现象，有商户认为，原来的核桃市场是1000多人玩500对核桃，还有人玩不上，价格自然水涨船高；现在是2000人玩1万对核桃，价格肯定会有所下降。
有分析认为，在古玩艺术品投资热的当下，毛料打磨的兴起是市场经济化的一种表现。价格的涨跌与人们的行为总是相辅相成的。玩家的不断加入，助长了市场价格的上升，这种上升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入市。不管是常规品种还是名不见经传的“新秀”，据业内人士透露，就在今年古玩市场旺季期间，经销商们赚个二三十万元绝非难事。
另一大影响则是延伸出了造假的频繁。北京业内人士徐东透露，琥珀、蜜蜡、玛瑙之类的品种，当前市场上原矿造假的现象非常普遍，还有核桃也是如此。最为值得提醒的是，精品往往会被大经销商们事先入手，像这样成批量流入市场的毛料中是否能“捡到宝”，既考验眼力、学识，也有待商榷。
即便原石没有虚假，寄投资、投机希望于这样的游戏之中也不可取。“就拿翡翠原石来说，现在所谓的玩打磨原料，多半都是商人将石头中最好的表现‘擦’出来卖，最后接手的人往往会发现，其实制作成成品所能获得的效益要远远低于成本价格。”云南资深人士张宏提醒道。
不少收藏者指出，所谓获益，前提是能要买到货真价实的东西。只要材质经得起考验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其价值会慢慢体现。所以，参与这样的游戏最需要的是保持一颗平常的心态，“玩玩就好”。如果由此能引发兴趣，从玩家发展成真正的收藏者，那就更好不过。
